林识只得走到郑春美身旁,像教小婴孩第一次学吃饭那样,握起她的手,带着她一起去做抓勺子这个动作,挖了一勺饭,再往嘴里送。
教会了挖饭,再教勺汤。
光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,林识教了近半个小时,郑春美才勉强学会,艰难地吃上饭。
只是动作太过笨拙,她总是把饭粒、汤汁撒得满桌都是,嘴边、衣服上也弄得乱七八糟。
耗到饭菜都凉透了,郑春美还没真正吃完几口饭,当林识重新热完饭菜端出来时,她已经扔了勺子,手里捏着一块西蓝花。
林识又教了用手塞嘴里吃的方法,郑春美倒是会自己送嘴了,但她连嚼都没嚼,竟就直直往下咽。
整块西蓝花堵在嗓子口,她一下憋红了脸,整个人看起来异常难受。
林识连忙起身,双手交叉抱住郑春美的肚子,边挤压腹部,边拍打后背,好一番折腾,才让她吐出了噎住的西蓝花。
当林识第三次重热饭菜时,饥肠辘辘的她已筋疲力尽,实在耗不动了,只得再一次放弃自主独立进食的训练,先照之前郑春美手伤时那样,一口一口喂饭。
喂饭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,怕出现不嚼直接吞的情况,林识只得把每一样菜都弄得细小。
而郑春美也并不配合,时而紧闭嘴巴不张,时而咬住勺子不放,有时甚至狠狠咬向林识的手指,像咬食物般,怎么抽手也不松,疼得林识直直嗷叫。
林识喂出一身汗,好不容易喂完一碗饭,她自己饿过头、累透支,也早已没了食欲。
可她又只能强迫自己勉强吃几口,边吃边自我告诫,不能倒下,不能倒下,一遍又一遍。
匆匆吃完,困意袭来,她望着满桌狼藉,一点也不想收拾。
可一看时间,她又只能勉强起身,仓促洗刷清理完,给郑春美换上干净的上衣,再带去上厕所。
许是伤了脚、坐了一段轮椅的缘故,又或是病情退化到了这一步,郑春美的腿脚愈发不灵便,抬腿的动作有些僵硬,走起路来歪歪扭扭,像极了蹒跚学步的婴孩。
林识半弯着腰,用身体支撑着郑春美往前走,从院子走到卫生间的距离,她已累得满头大汗,感觉腰都快断了。
她让郑春美坐在马桶上解便,自己则等在门口。
倒不是郑春美此刻想上厕所了,而是林识对照着近期新增的排便时间记录表,预估她差不多有可能要解手了,因为她现在也忘了如何自主如厕...
林识每隔五六分钟,就会进去问一问“拉了没”。
郑春美有时会答“拉了”,有时会说“没”。
有时是假拉,有时又是真拉,几十次试验下来,林识总结出,郑春美都是随机回答的,并不一定符合事实,还是得靠自己直接看结果。
她是真的从未想过,会有这么一天,连如厕都成了一场持久的拉锯战。
倘若一个人连最本能的吃喝拉撒都忘了如何操作,那这样的生命...
林识独自站在门外胡思乱想,又估摸过了半小时,她预估时间也差不多了,就算没拉也得起来了,便进去拿纸替郑春美擦了擦、扶起来、穿好裤子。
再一看,还是没拉。
唉...
这意味着,待会儿还得重复一次,然而还没等到下一次如厕时间,林识刚扶郑春美坐回沙发,她就尿了满身...
林识愣在原地,久久无法缓神。
她无力地望着满脸茫然的郑春美,心头徒生前所未有的绝望...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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