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……我本不想……”铁拐李的眼泪滴在善缘花上,花瓣突然闭合,将他的眼泪凝成冰晶,“是陈剥皮说,善念是天下最没用的东西……”
“陈剥皮已在善缘航悔过,”李善人递过一碗善缘粥,粥面上映着铁拐李父亲的幻影,“你父亲临终前,还在为你祈求善念城的宽恕。”
铁拐李的视线突然模糊,他看见父亲临终的场景:老猎户躺在雪谷的破庙里,用最后力气在墙上画下鹿纹,旁边放着给儿子留的半块青稞饼。“爹……”他抱住头,铁拐上的生辰八字突然褪色,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善缘花。
此时,善念城的钟鼓楼突然响起丧钟——陈剥皮的善缘航在海上遭遇风暴,却因他多年护生,船身被善缘花的根系托起。而铁拐李的手下们,正围着善缘井痛哭,井水中浮现出他们各自的母亲,在善堂前跪求孩子回头的场景。
“带走吧,”小普望向巡逻的护生卫,“让他们在善念城的悔过坊舂米三年,每日抄写《护生经》。”他转头对铁拐李说:“你父亲的鹿皮袄,至今还挂在雪谷的义仓,等你亲手为被拐孩童们缝补过冬衣物。”
三日后,善念城的悔过坊落成。铁拐李摸着父亲遗留的鹿皮针,突然发现针脚间藏着句血字:“善念如鹿,受伤仍舐犊”。他的铁拐被熔炼成犁铧,用来耕种善念城的“赎罪田”,田里种下的,正是被他拐卖孩童们亲手播下的善缘花种。
虎娃站在悔过坊门口,将红狐幼崽放在铁拐李膝头:“大哥哥,红狐姐姐说,你的眼泪能让善缘花提前开放哦。”孩子不知道,铁拐李袖口藏着的,正是当年从他襁褓偷走的虎头鞋残片,此刻正与雪谷的鹿群产生共鸣。
冬至那日,赎罪田的善缘花竟在寒冬绽放,七朵花分别呈现出被拐孩童们的出生地色彩:雪谷的白、柳河的青、河套的金、青瓷镇的蓝、千帆渡的靛、万松岭的绿、沙漠绿洲的橙。铁拐李跪在花田前,看见每朵花芯里都映着一个笑脸——那是他曾伤害过的孩子们,在善念城获得新生的模样。
“因果终有报,”小普望着赎罪田上空的七彩祥云,“不是不报,是善念在等你回头。”他指向远处,陈剥皮的善缘航正驶入港口,船上载着从海盗手中救下的孩童,每个孩子的手腕上,都系着铁拐李亲手编的善缘绳。
善念城的年夜,铁拐李收到了第一封家书——雪谷的义学堂来信,说他父亲当年救下的小鹿,已成为鹿群的新首领,鹿角上系着他儿时的银铃。他摸着信纸上的鹿纹,忽然明白:父亲的善念,从未离开过他,就像善缘花的根系,永远在黑暗中等待迷途的人归来。
爆竹声中,虎娃抱着红狐跑过悔过坊,往每个悔过者手中塞了块善缘糖瓜。铁拐李咬下一口,糖瓜里竟藏着粒种子,正是善缘花的“宽恕种”。他突然懂得,坏人的报应,不是简单的痛苦,而是在善念的光芒中,看见自己本可以成为的模样——那个在雪谷跟着父亲救鹿的少年,那个眼中有光的自己。
雪落善念城,善缘花的根系在地下延伸,将悔过坊与善念台相连。小普知道,这便是因果最动人的模样:不是雷霆之怒,而是春风化雨,让每个恶人都有机会在善念中重生。就像铁拐李手中的犁铧,曾经是伤人的武器,如今却翻耕出希望的良田,让善念的种子,在曾经荒芜的心田里,开出最璀璨的花。
竹篓里,三花猫正蜷在虎娃的虎头鞋旁打盹,三只雏鸟已能模仿鹿鸣与孩童的笑声。小普望向星空,看见善缘星轨又多了几颗亮星——那是铁拐李和他的手下们,在悔过中找回的善念之心。他忽然懂得,坏人受报应,不在于看他们受苦,而在于看见他们眼中重新亮起的善念之火,那才是天地间最公正的审判,最慈悲的救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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