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许当他认为自己无心无情的时候,是已然忘情了呢?
他像是这时候才回忆起,当他说忘忧粉对他无效时,季予阳和陈利民脸上古怪的神色。
祁曜君感觉自己的心境有点崩塌,贵妃已经抬起头来,步步逼问:
“皇上,您乃天子之身,素来只有臣子保护您的份儿,因何危急关头,你会以身犯险替季将军挡箭?因为那是旭妃的兄长,您出发前答应过她,不会让季予阳出事。”
祁曜君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,因为曾经跟随父亲打仗的时候,他也经常顺手救下目之所及的战友,更何况季予阳本就能力出众,他会出手一点都不奇怪。
但他忘记了,那时他是少年将军,可如今,他是当今天子,他无论如何,都该首要保证自己的安全。
贵妃冷冷地看向崔德海。
“若是臣妾没有猜错,崔总管不愿意拿出那份圣旨,便是因为此事!您为了旭妃的兄长害得自己受伤,这是崔总管无法容忍的,他觉得您对旭妃过分在意,哪怕您如今已经将她忘却,他也不愿意再保旭妃,他在借您的手将她除去!”
崔德海全程面无表情,直到此时才跪了下来。
“是,但奴才认为自己无错!今日,您能为了旭妃的兄长受伤,明日,您便可能为了旭妃丧命!皇上!旭妃祸国,不可再留!”
最后几个字,他掷地有声。
贵妃怒瞪着他,眼泪却是止不住地滚落。
祸国两个字,太重了。
如今的祁曜君心中没有天骄,权衡利弊之下或许真的会觉得崔德海说得对。
她只能哽咽道:
“虽然臣妾不知缘由为何,可当时您交付密旨给臣妾的时候,亲口说过,月欢一定不可以落到才人之位,否则她必死!皇上,您既已将她忘却,臣妾不奢求您能想起她来,可臣妾不想她死,求您放她一条生路!”
祁曜君却望着手里的圣旨发呆。
脑子里不断回荡贵妃的方才的话。
【旭妃,分明是您的挚爱。】
先前他或许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,可现在,若是他真的曾为了她留下这样两份荒谬的密旨,那便足以说明旭妃在他心中的位置。
他可以不信任任何人,但不能不相信自己。
他有一种直觉,若是不按圣旨上的做,他一定会后悔。
忘忧粉,他了解过,听闻爱得越深,忘得越干净。
他如今对季月欢毫无印象,是不是反过来可以证明,他曾经,真的,很爱她?
他看了看贵妃,又看了看崔德海,最后扶起了贵妃。
“你先回去,这件事,朕来想想办法。”
圣旨已下,他不能出尔反尔,只能想想别的办法挽回。
“皇上!”
崔德海语气颇为不赞同,他还要再劝,祁曜君问他:
“海叔,朕知道你是为朕好,可朕,不想后悔。她是季卿的女儿,若她死了,朕也不好同季家人交代,你又如何能断定,究竟是她不死的损失大,还是死了的损失更大?”
崔德海不说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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