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月欢愣了愣,又想起这人耳聪目明,“你都听到了?”
“没有,但大概能猜到。”
季月欢想想也对,他要是听到了,就应该知道她没答应,而不是自己开口提。
她暗叹这人不愧是男主,又问他:
“所以,你都知道?”
“嗯。”
祁曜君的声音很轻,但足够季月欢听清。
他仍旧抱着她,侧头看了她一眼,“你想问我明明什么都知道,为什么却不干涉?”
季月欢沉默,表示默认。
祁曜君自嘲地笑了笑,“因为她不要。”
迎着季月欢疑惑的目光,祁曜君苦笑,“当初从潜邸入宫,我原给她挑的敏秀宫,她不要,自己在最西边废弃的宫殿群里选了一座,并自己起名暮云宫,知道为什么叫暮云宫吗?”
季月欢自然是回答不上来,她静静地看着他,等他的答案。
“祝妃本名祝云。”
暮云,暮云,迟暮的祝云。
季月欢回想起那个形容枯槁的女人,一时间心情复杂。
明明是最好的年华,却无端美人迟暮。
“我命人将暮云宫重新修缮,她说她就一个人,没有必要。皇后指派了一批婢女伺候她,为防皇后赶尽杀绝,我从中替换了几个自己的人,但最后都被她遣散。我知道她身中剧毒,当初和危竹做交易之时我只提了两个要求,第一,要他帮忙治疗昌风的嗓子,第二,要他治好祝妃,但是祝妃闭门谢客。”
季月欢没想到是这样,祁曜君说的,跟她从祝妃那里了解到的,完全不同。
祁曜君说到这儿,长叹一口气。
“季月欢,她很偏执,她一直在用折磨自己的方式拉扯我心中的愧疚,她在用自己的寿命向我施压,要我尽早处理皇后。”
可正如祝妃心中所想那般,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。
他可以为了给季月欢扫清障碍而加快进度,可面对祝妃无形的逼迫,他心中的愧疚逐渐转变为厌烦。
初时他还会想尽办法弥补她,到了后来他干脆不闻不问,她想做什么都随她去,他只让贵妃把人看好,别让她死在皇后手里即可。而他,仍旧按部就班的处理朝政,为了尽可能地减少对黎民百姓的影响,祁曜君先前已经做好了所有的规划,所走的每一步都经过严密计算,力求稳扎稳打。
也是因为不闻不问太久,所以今日再见到祝妃,他才格外诧异。
他没想到她已经把自己作弄到那个地步了。
“她……或许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了吧。”季月欢轻叹。
“可她拒绝危竹的医治。”
祁曜君从理性的角度看,完全无法理解祝妃的所作所为,明明可以安心治疗,静静地等待结果,非要把自己作弄到命不久矣的地步,再逼迫他尽早给她交代,何必呢?
但季月欢和他的看法不同。
“或许,她在用折磨自己的方式让自己不要忘记那些仇恨。人啊,很容易在安逸富足的生活中麻痹,她在害怕,害怕自己享受你给的弥补之后,忘却那份恨意。而且……”
季月欢摇了摇头。
“祁曜君,你大概很难理解,一个人如果痛苦到极致,是不敢幸福的,她会觉得自己不配。没有给自己的孩子报仇,她没办法让自己心安理得住进豪华的殿宇,享受所谓的弥补,那对她来说无异于是用孩子的命来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,她迈不过那道坎。”
季月欢说到这里的时候,微微一顿。
因为她意识到自己也是这种人。
可是为什么她还愿意去奋斗呢?
季月欢后知后觉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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