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章第60章替她拭去眼角的泪,叫她……
大四,是大学生涯的最后一年,再往上继续读研或是出身社会找工作,这是个难题。
学生们都开始慎重思考自己的选择,毕竟这关乎未来,这个决定对大部分人来说很重要,其程度不亚于高考填报志愿。
祝及月做什么事都很有规划,可眼下,周围的人各自都有自己的去向,她反倒迷茫起来,一边,她渴求知识,想要读研,对于专业,她觉得自己掌握的那点东西完全算不了什么,另一边,她面临着很现实的问题,她需要钱。
以她的简历,想要找到一份心怡的工作不成问题,某种程度上来说,她选择毕业后入职工作要比她读研更快的收到实际回报,两边似乎都是一条通畅的路,所以更加难抉择。
她自己拿不定主意,祝和溢和尤秀香两位老人也不能提供意见,祝及月问过他们的想法,他们只说自己读书少,没见识,就不瞎指挥她了,尤秀香更是不吭声,她只懂得怎么照顾一个孩子,让她不挨饿受凉,但该让孩子走什么路,怎么走,她不知道。
这么多年,祝及月被尤秀香安排惯了,现在完全没了管束,倒有些不习惯。
拿不准,祝及月便去问李言诏,他有远见,也有眼界,他说的话,是真能深思考虑的,在她这儿,李言诏不仅仅是男朋友,也是导师,她人生路上的另一种引领者。
祝及月想知道,李先生会如何建议她。
李言诏没给祝及月过多建议,毕竟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,决策也该自己来做,他是个旁观者,看得比祝及月这个局中人要清醒得多,他知道祝及月心里期望的路是什么,所以他只是点醒她,“你不是说过,你觉得现在学到的专业知识只是皮毛吗?”
想要深造,还得再往上读。
祝及月明白,可再往上读,她又该去哪读呢?她问李言诏,李言诏回答得并不明朗,“好的大学那样多,还怕没好导师好项目?京华不就很好?”
祝及月想了想,确实如此,可她心里隐约有个更想去的地方。
学业上的事情还来不及让祝及月思考太久,一件比她毕业后考研还是工作更重要的事出现了。
祝和溢病重。
这事早有征兆,可祝及月却没察觉,家里人人都知道,却把她瞒的好好的。
如今人的身体已经到了瞒不住的地步,才有人告诉祝及月,即便如此,祝和溢还想着不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。
知道这个消息时,还是夏末,天气沉闷,天上的云乌压压的一片,但又不下雨,只把阳光尽数遮住,空气黏腻,叫人难受得喘不过气。
消息来得突然,祝及月甚至觉得荒谬,不是做过手术了,恢复得很好吗?怎么又病重了?祝及月看见转文字的消息后,眼前发黑,恢复后立马拨通爷爷的电话,打过去。
她心里有一股无名火,这怒意在此时意比悲伤还要多,是对谁的呢?总不能是对生病了还要反过来安慰她的爷爷,她是生自己的气,气自己只顾着在京华逍遥自在,居然对爷爷的身体这样不关心。
祝及月没回公寓,在学校随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,电话接通,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,祝及月听着,怒意瞬间随着风散了,鼻头泛酸。
她以前怎么没发现,爷爷的声音已经苍老了,像是秋日里黄掉的落叶,扑簌簌往下掉的声音,也像是清山江上行驶的轮船的鸣笛,悠长缓慢。
她看着天,但天已经暗了,没有太阳。
祝及月没哭,因为她和爷爷谁都没提起生病的事,祝和溢还不知道家里已经有人告诉祝及月他的病情恶化的消息,他还强撑着,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有生气一些,不至于像个快要死的人一样暮气沉沉的,“没课了?是要去吃饭吗?和小李一起吃还是一个人?”
“没课了。要去吃饭,今天一个人吃。”
她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回答,生怕自己回答得不详细,叫对方失望。
聊了十多分钟,祝和溢主动把电话递给了尤秀香,叫祝及月跟奶奶聊几句,祝及月没说什么,但她知道,是因为爷爷没有了聊天的力气,但又不想让她察觉。
她不做声,和往常一样跟两位老人闲聊,挂掉电话后,一个人坐在长椅上许久,坐到一批又一批的学生上课,下课,回寝室,又出校。
直到月亮升起,她才起身离开。
从这之后,祝及月给祝和溢打电话的频率变多,但每次顾忌着对方的身体,只淡淡聊几句,祝及月想回清山,但又太突兀,没理由平白无故回去,祝和溢的性格,必然多想,家里人也都劝她别回清山。
直到国庆的时候,祝及月回清山住了七天。
刚到家那天,门一打开,全家人都在,连在外地的大姑和大姑父也都回来了,还有她在外地鲜少回家的父母也都在家,正是饭点,一家人吃得热闹,唯独祝和溢不在桌上,而是在卧室躺着,尤秀香笑着招呼她吃饭,祝及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,和家里每一个人聊天,大家也都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,边喝酒边笑着,和以前每一个国庆都一样,甚至更热闹。
可祝及月看得清楚,他们的笑都不真切,皮肉之下,是深深的悲伤。
祝及月快要坐下吃饭时,她停住了,说自己要去跟爷爷打个招呼,大家都点头道,“应该的,大老远回来,是要先去跟爷爷打个招呼。”
一进卧室,祝及月便觉得身上冷了,可今天出了太阳,外面的阳光照进了卧室,明明是暖洋洋的。她几乎要哭了,可她还是笑了,和坐在餐桌前的人一样,只是皮肉在笑,没有灵魂了。
她笑着叫爷爷,什么也没问,也不讲其他的,只说自己放长假,回来玩几天。
祝和溢已经没力气说话,但他还在伪装自己很健康的模样,点头答应,强撑出一个笑,拍拍祝及月的头,叫她去吃饭。
祝及月忍不住,便答应下来,说自己去吃饭了。出了祝和溢的卧室,转身进了临近的小卧室,眼泪止不住的流,她不停的擦,她不想哭,可这眼泪并不听她的话。
姜岚知道她不好受,也进了小卧室,有了依靠,祝及月伏在妈妈肩头,颤抖个不停。
她快要哭出声来,却又忍着不能发出声音。
祝和溢听力极好,果然,下一秒,祝及月就听见,爷爷颤颤巍巍的声音,在问尤秀香,“是……是不是阿月……在哭?”
尤秀香进卧室去宽慰道,“谁在哭?是电视里吧?你多心什么?阿月在客厅吃饭。”
祝玉敏听见动静,也从客厅过来,悄悄的把卧室门关上,安慰祝及月,“乖孩子,别哭,一家人团团圆圆的,让爷爷开心点,大家都在笑。”
大姑是个很温柔的人,轻轻抚祝及月的背,叫她情绪稳定下来,才带着她吃去吃饭。
一连七天,祝及月都记着大姑的话,人前做什么都笑着,绝不露出半点不高兴的样子,她知道,爷爷性子敦厚,最在乎的就是一家人其乐融融,氛围好了,他看着高兴,心情好了,说不定病情也能缓解一些。
祝及月离开清山去学校那天,祝和溢依旧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,这是祝和溢的习惯,每次祝及月出门,只要他在家,都会送她。
回京华后,日子又和往常一样,上学下课,祝及月要做的事情很多,一忙起来,她偶尔能忘记爷爷生病的事,整个人虽然累,但心却放松了,可一闲下来,她便又开始悲伤。
李言诏知道祝及月爷爷病情加重的消息,老人前两年就停了来京华的复诊,身体状况如何他便不能知道,突然病重,让他也惊讶了一阵,之后便是担忧。
阿月和爷爷奶奶关系如何他是清楚的,老人病重,最受不了的便是从小被老人宠爱着抚养长大的她。
祝及月心情不好,他看在眼里,询问要不要把老人接来京华治疗,祝及月听闻,起初还很激动,觉得爷爷的病又有了盼头。
在她这儿,李言诏就是无所不能的,好似他说出口的话,就一定能成真。
可不过一天,祝及月就回复李言诏,说不用把祝和溢接来京华。
能不能治疗还是其次,更重要的是,祝和溢自己想不想治。
大姑和父亲告诉祝及月,爷爷现在一步都不愿意踏足医院,祝及月听后沉默,也不再提要接爷爷来京华治疗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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